去年底的一次文友聚会上，省公安厅政治部欧阳艳飞先生签名赠送我新作《南山谣》。这是他和夫人——湖南农业大学周亦乔老师合著的，一部以脱贫攻坚、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为主题的长篇小说。因为曾经担任过省教育厅扶贫工作队长的缘故，我带着感情拜读了《南山谣》，深深觉得，小说用纪实文学手法诠释了中国贫困农村的现代化之路，把场景描写、道理阐释、现实关切、未来启示融为一体，让人感悟顿生、启谛良多。

“好不容易到了南山村，沿途所见，多是稀稀疏疏的破旧木房，墙板因日晒雨淋被侵蚀得厉害，黑乎乎的。地上随处可见各种动物粪便。整个村庄冷清得出奇，路上很难见到行人。土地基本抛荒了，长满了齐人高的野草，间或有觅食的鸟儿，倏地飞向远方。”小说中对南山村“空心化”的描写，其实是现实生活中所有深度贫困村的缩影。“这里看上去山清水秀，其实全是石头山，土层薄，不肥，产不出什么好东西。一点点土地分散在各个山头，种起来特别吃亏，不划算。加上分田到户后，山塘、渠道没人维修，基本是靠天吃饭。又苦又累又挣不到钱，谁愿意种地呢？年轻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。剩下的人，都只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，没人去考虑公家的事。说实话，现在村里就是一盘散沙，捏不拢来……”村民赵老伯则用最朴实的语言揭示了贫困形成的根源，环境的恶劣和理念的滞后相互交织，最后形成恶性循环，如果没有外力帮扶，单靠自身力量很难打破这种僵局。

2019年至2021年，欧阳艳飞作为省公安厅的扶贫专干，参与了湘西古丈县三个深度贫困村的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工作，并在单位帮扶点——岩头寨镇老寨村呆了300多个日日夜夜，见证了这个深度贫困村现代化的蝶变过程，探索出了行之有效的路径和方法，对贫困农村的现代化之路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。《南山谣》如实记录了这段历史，给为政者一些启谛和思考，给从事“三农”工作的人们一些参考和借鉴，同时也把脱贫攻坚的经验和乡村振兴理念分享给未来的农村工作者。

一是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要素。工作队在帮扶过程中发现：农村土地属于村集体所有，村集体把土地免费承包给了村民，没有从土地获取收入，自然不会对土地进行投入。村民是土地的承包者、使用者和受益者，但土地并没有给其带来多少收入，而且占比还有不断下降之势。也就是说土地已从当初村民的“命根子”逐渐演变成了现如今的“鸡肋”，所以村民对土地投入的兴趣不大。新型经营者费尽周折从村民和村集体流转了土地，是农村土地的规模使用者和主要受益者，但其本质是转租户，农业产业投入周期长、见效慢，加上市场充满变数，往往只是保守投入。也就是说与土地相关的各方的积极性都没充分调动起来。改变这种现状的关键就是要重新明确土地的责权利，确保谁拥有谁投入，谁受益投入。工作队在做好未来规划的基础上，本着完全自愿原则，积极推进，逐渐将闲置和抛荒土地收回村集体，集中成片进行平整，作为村集体的资产，同时将村民的承包权作为股权，统一进行经营和招商，让土地不断保值增值，然后通过利益关联机制，形成村集体、村民和新型经营者共同受益的局面。

二是产业是持续发展的根本保障。工作队牢牢扭住了这个牛鼻子。刚开始，他们也想弯道超车，想走快车道，把目光瞄准了上市公司和龙头企业，想成为其后勤供应基地，一举扭转村里贫穷落后的面貌。可村里缺少大面积的成片土地，也没有合适的人，不具备承接条件。接二连三的失败后，工作队逐渐明白，贫困村要发展产业，最好自觉融入县乡总体发展规划，成为产业链或产业链上的一环，否则很难成功。于是，工作队开始脚踏实地、因地制宜。他们首先弄清了村里适宜干什么，再看市场是否有需求，然后引进科技助力团队进行技术论证，选中项目后，再精心挑选产业带头人，并将部分帮扶资金当作引导和奖励资金，先扶持了通草、迷迭香、林下鸡、蛋鸡四个合作社，待条件成熟时再将部分帮扶资金以村集体名义投资入股，村集体有了收入，全体村民也开始享受到了红利，打破了贫困村不能发展产业的魔咒，逐渐调动了村民发展产业的积极性，人员和资金开始逐渐回流到村里。

三是利益分配机制是资源整合的关键因素。一部人类社会史就是一部利益分配机制调整史。事实告诉我们，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能让社会繁荣昌盛，人民安居乐业，反之则会导致动荡不安，生灵涂炭。随着土地成片开发利用速度的加快，加上县乡两级的扶持和投入，村里慢慢吸引了一批种养产业。与此同时，在县里的大力支持下，工作队整合了十个村的扶贫资金，在邻近乡镇建立了20万羽绿壳蛋鸡养殖基地，让更多的村集体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。县里则以此为基础，创建了现代农业产业园，大力发展特色产业，延伸产业链，让土地、资本、技术等各种生产要素都量化成为了股本，产生了相应的效益，开始形成资源有效整合的良性循环，真正让全体村民走上了共同富裕之路。

四是精神追求是不可或缺的内在动力。在物质生活改善的同时，精神生活也要随之改变。南山村是偏远闭塞的原始村落，思想观念与传统的小农经济相伴相生。现代化是以市场经济为基础的，市场经济讲究法治和诚信，人的思想观念也必然要发生深刻变化。为了化风成俗，工作队引导村民制定了村规民约，设立了爱心积分超市，把需要提倡的事情都设置成了不同的积分，积分可以兑换日用品，润物细无声，引导人们遵规守矩，诚实友爱、向上向善。为了发挥党团员的先锋模范作用，推行“互助五兴”，要求每位党团员联系五户村民，学习互助兴思想、生产互助兴产业、乡风互助兴文明、邻里互助兴和谐、绿色互助兴家园，使南山村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协调发展。

五是美好生活是永远的共同向往。“清澈的河水欢快地流淌着，两岸桃红李白，彩蝶飞舞；田间荷钱摇曳，游鱼嬉戏；山坡茶园青翠，山歌嘹亮；远处层峦叠嶂，白鹭翻飞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芬芳。”这是2021年5月21日工作队撤离时的景象。从2018到2020年，在工作队的帮扶下，南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由深度贫困走向了全面小康。道路四通八达，修到了村民家门口，电、自来水、5G网络接进了家里。光伏、挖机租赁和民宿等集体经济蓬勃发展，蛋鸡、林下鸡、通草、迷迭香等专业合作社红红火火。不少外出村民回乡创业，结束天各一方、望眼欲穿的日子，享受团聚之乐。村支书向金山由衷地说：“村里产业旺了，环境美了，人心齐了，这是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阶段！”

本文作者：湖南省教育厅副总督学 贺星辉

小说作者：湖南省公安厅政治部 欧阳艳飞